前些天，儿子突然问我："爸爸，你第一次看到海是什么时候？"
那一刻，我居然有些答不上来。好像很简单的问题，可回头去找，才发现记忆里竟没有那么清晰的答案。
最早的印象，大概是在大学毕业那年。父亲到南京提单位的新车，特意来学校把我的行李运回老家。我们顺路去了上海。那是我第一次站在黄浦江边，望着宽阔的江面，天边远远的雾气把水天连在了一起。年少的我以为，那就是大海。
后来才明白，黄浦江不是海，那只是"少年眼里的海"。
再后来，2003年，我在北京大唐微电子工作。那年公司效益不错，组织我们去秦皇岛旅游。站在真正的海边时，我才意识到——啊，原来这才是海。
我一个人慢慢走在海滩上，耳边回荡着张惠妹的《听海》。可那天的海并没有那么蓝，灰蒙蒙的，风也有些冷。想象中大海的壮阔和浪漫，似乎并没有如约而至。但我依然很激动，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站在真正的海边。
后来，又去了几次秦皇岛，每一次海的模样都差不多——潮湿、灰暗，却又让人莫名亲切。
再后来到了上海, 买了车，有一年父母到上海玩，我提议带他们去看"上海的海"。一路往东，开到了浦东的尽头。
车停在海堤边，母亲透过窗户看了一眼，笑着说："哎呀，不用下去了，哪有什么海，不就是一堵泥巴墙嘛！"
我不信，下车走了几步，才发现她说得"没错"。眼前的海水混着黄泥，一眼望去，灰黄一片。要不是知道这是海，谁又能想到呢？我们都笑了。这事儿后来成了我们家聚在一起时常常拿出来调侃的趣事。
直到2012年，我和妻子去泰国狗骨岛度蜜月。那才是真的像梦一样的大海——阳光洒在银白色的沙滩上，海风轻轻吹过椰子树叶，海水是清透的蓝绿色，一眼望不到边。
我们在岛上住了一个星期。白天浮潜、骑摩托车环岛，晚上看海边的星空。由于第一次骑摩托，不小心摔了一跤，膝盖破了，还打了破伤风针。现在回想起来，似乎连那点小痛都成了特别的回忆。
后来，这样的"看海"变得越来越平常。美国、新西兰、澳大利亚……看过无数次大海，也拍过很多照片，但那种第一次站在海边的悸动，却再没能重来。
人总是这样，越是年少时不经意的第一次，越能在多年以后被反复回味。
不知不觉，距离第一次秦皇岛看海，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。
有时候我会想，人生是不是也是一场不停"看海"的旅程？年轻时憧憬的辽阔，后来总能抵达，但那份最初的悸动，却只属于某个特定的时刻。
就像现在，闭上眼，我依然能看见那个在北戴河海边哼着歌、被海风吹得有点发傻的自己。
而那一刻，好像从未走远。